与安歌和袁十三的分别是在第二天早上。
安歌和师父拱了拱手,也没有别的什么言语,只不过是些各自保重之类的客套话,师父也没再神神道道的多说什么。
只是末了师父拦住了安歌,说话的对象却是安歌背在身后的宝剑兄。
“你也要跟着去京城?”师父问。
“我总得照顾着他。”宝剑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安歌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任凭宝剑兄信口开河,师父也一反常态,只是点点头,就算是告别了。
袁十三那边则是说要去投奔京城的亲戚,多修炼几年再出来游历人间,安歌本来是笑着打趣说以袁十三的聪明劲,只怕要修炼几十年之后才能在人间做那逍遥之游吧。
只是当袁十三说想要跟安歌一起去往京城的时候,安歌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师父煽风点火,说什么山高水远正好搭个伴,我挺喜欢你们俩的,可不想下次见面的时候一个是在兵器铺里一个是衣料店里。
安歌哈哈一笑浑不在意,袁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衣料店之后把自己吓了个不轻。
来时古佛冷冷清清,走时破庙闹闹腾腾,一场好山好水好相逢。
袁十三跟着安歌去了京城,估计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不会像我一样恋恋不舍。
我和师父则乘着驴车晃晃悠悠,沿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与安歌他们俩的方向刚好完全相反,离京城越来越远。
师父坐在吱呀作响的小破车前侧,背对着我说咱们现在属于流民,天不管地不管,但是如果被官府抓住了则会一律当成歹人发配充军的那种。
我有点犯怂,心想本来不过就是进京城给达官贵人修修补补这么大点儿的事儿,如果干得好说不定还能多赚几笔私房钱,这么就突然跟乱臣贼子一个性质了呢?
虽说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想闯荡江湖,但我心中也一直坚定相信着自己绝对不会和那些被官府通缉的歹人一样,最起码在被通缉的原因这方面肯定不一样。
师父回过头来说你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乱七八糟的评书又听得太多,你真以为达官贵人都是温良恭俭的主儿?那些庙堂上的暗流涌动、朱门高槛外的蝇营狗苟,半点不比江湖纷争来的干净了,到时候给你工钱算是运气,若是铁了心拿捏你一番,你真以为有地方给你说理去?
我愤愤不平,大声反驳,江湖纷争讲究的是痛痛快快,才没什么蝇营狗苟!
师父轻抚额头,说你说的对。
离开破庙之后没多久,我们就不愿再走官道了。
主要原因是为了避人耳目,次要原因是管道旁的店铺食杂都要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我们着实负担不起。
不过还好,如今虽然是梅雨时节,但雨水比起早前已经少了很多,乡村土路干湿正好,既不会沾污鞋袜,又不会带起扬尘,再加上凉风拂面,田埂路边细碎的蓝的紫色白的野花开满,正是出游的好时候。
我曾经在拉车的毛驴停车饮水时跳下车子,一路奔向田埂,拔出一把野草攥在手心,然后跑回师父身边,攥紧的手伸到师父鼻尖下面,熏他一脸草腥味儿。
我哈哈大笑,乐此不疲。
师父对此无可奈何,只是在我三番五次这么干之后,再看向我的眼神往往带着怜悯。
我懒得想清楚师父那复杂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随他怎么想好了,天大地大,老娘开心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