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飘来阵阵的酒香，他们抬头看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肆。张汤忙道：“恩师平日忙碌，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相聚，学生就请恩师小酌几杯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进入酒肆，食不重肉的公孙弘就要了几样山野小菜，让店家将那酒用铜簋烧得热气腾腾。

不一刻，两人都喝得有些耳热喉热，而话题又转到与匈奴的战事上来了。

张汤道：“此次卫将军率军从高阙、朔方、右北平三路进击匈奴，越过长城六七百里，得右贤王部下裨王十余人，众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百万。真是赫赫战功啊！”

公孙弘一杯下肚，那话语中就多了对卫青的敬佩：“谁能想到，当年的骑奴调度起三军来，如此从容若定，大略在胸。

此人实在不简单，如若这般继续常胜下去，那匈奴之患便再不是个麻烦。”

“恩师所言极是！陛下拜他为大将军，益封八千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张某还从未见过如此谦恭的武将，此人在朝，卫氏满门显贵，太子之位是稳如泰山。”

公孙弘放下酒杯说：“这样一来，三军都归大将军统辖，等于恢复了一直空缺的太尉之职。

往后去，大将军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了。”

“那又怎样呢？大将军毕竟是一介武夫。”

公孙弘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糊涂！大将军是何等贵人，他是皇后的兄弟，陛下的姐夫。

他的一句话，可以让人瞬间富贵，也可置人死地啊！所以你我要想坐稳位置，就不得不仰仗于他。

因此老夫打算今天回去，就向陛下提出，请封大将军的三个儿子为列侯，陛下正在兴头上，老夫提了建议便一定会听的。”

公孙弘的话一出口，张汤吃了一惊：“恩师这是怎么了？高皇帝当年可立了非功莫侯的誓约，大将军的三个儿子都还在襁褓之中呢？”

公孙弘捋了捋灰白的胡须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从来只有不愿为之人，而无不愿为之事。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恐怕有些人早就在做这个梦了。”

公孙弘说这些话时的那种平静，让张汤不得不换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位“恩师”了，谁说儒者都是死脑筋呢？这不是很会随大流么？

“学生还有一事不明白，汲黯屡屡在陛下面前诋毁恩师，但恩师却推荐他出任右内史这样的要职，这是为什么？”

公孙弘闻此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年轻啊！老夫做内史多年，深知其中的苦处，这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内史管着京畿要地，可面对的都是王公大臣，哪个得罪得起啊？汲大人不是素来不畏权贵么？那就……”

话说到这个分上，张汤完全明白公孙弘的用意，他这是把汲黯放在火炉上烤呢！两人诡秘地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话：“这就叫做‘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哈哈哈！”

“哈哈哈！喝酒，喝酒！”

“哈哈哈！两位大人在说什么呢？还要将欲取之，必固予之？”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