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海市城(精魅篇)(1 / 2)

说起来她虽从未争权,但海市城的贵人之间种种明争暗斗也是自幼耳濡目染,自从觉察了两位兄长那兄友弟恭嘴脸下的暗自较劲,她就多了一个心眼。

所以对于二哥身边如此亲近的伯铃,她关注的日子其实也并不短。

只是那女孩子不知是生来的孤傲还是被二哥宠得过了,对她几次三番的示好都好不假以辞色。

然则这一次寒玦进行得倒很顺利。

也不知是第几回了,她在蜃庭中遇见寒玦与伯铃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远远望见她都会避开,躲在暗处观察他们两个。

当然寒玦从来都很会讨人喜欢,不然又怎能用这样的谋略去套取情报?

她比谁都清楚这点,这不代表她就不会不痛快,所幸这不快不是毫无价值。

“伯铃说之前因她染病,少君曾请过一个云游的修行人为她治药,此人手段高强药到病除,只是不知怎么忽然不告而别,后我查访得知此人失踪正是在城主与长君染病的前夜。”

而伯铃还说,那药师似乎还留了一些药,只是她上次病发却不见她的二哥拿出来,伯铃问起时二哥还说她定是记错了。有意思,“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那人留下的药。”她下了决断,寒玦垂首领命,正要告退却被她喊住,“从螭息城带回来给你的。”

她撇着嘴从书册里抽了一本丢过去:“最时兴的话本,真不知道你怎么爱看这个。”

寒玦浮现出一丝笑意:“谢令主赏赐。”

她也带着笑容看他退离,直到房门合上为止。

寒玦向来办事得力。

三日后一个两寸高的晶瓶放在了她的案头,瓶中是冰蓝色清澈的液体:“问了几个口风紧的密医,却都不知这是什么。”寒玦的语气颇为惶恐。

她想了想:“我自有办法。”稍后独处时她便将液体一分为二,又写了一封手书,收书人是螭息城的城主,离别时他说过为联姻之事未成他欠她一个人情,她若有所求,只要他能办到的必当应允。

而螭息城的巫祝,掌一城之运势,通于仙鬼达至幽冥,她要螭息城主代为向其求问此药的药性来历。真要给兄长定罪,也得有个证据不是?当然了,除此之外,她也可以问问别的什么……

是夜,高悬的明月将银光透进窗子里,照见她蛾眉轻锁,在好一阵沉默后终究是捂着脸长吁短叹地在手书末尾加上了数行蝇头小字。

螭息城的密函到她手上的时候,正是父亲与长兄的封墓大典。她阅毕密函藏进袖子里,深吸一口气,从容上阶,与二哥站在一处答谢诸位贵人。

而每次鞠躬时她都忍不住想,这次这些人还算做足了表面功夫,至少没把他们宠爱的白鳐族仆从带来边致哀边调情。

而封墓之后,众人还在徘徊不去,她看见贵人中的几位长者登上高处,其中一个朗声道:“蛇无头不行,当务之急便是推定新的海市城之主,依我等老朽之见……”

也到了该见真章的时候了。

她无声一叹,提了素白裙快步登上台阶,一时间四周都静了下来,想是被她这举动惊到,她也就趁着这片寂静,用自己最大的音量说:“倾城在此毛遂自荐,愿担父兄之遗任,永固我海市城基业!”

一言既出,众皆惊哗。

元风气急败坏地跑上来扯她:“笨丫头,胡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二哥难道不清楚?”她冷冷地俯瞰仅剩的亲人她虽娇养,骨子里却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硬秉性,但凡决定的事万难更改,这点父兄都是熟知的。

“你做什么城主,难道不要嫁人了?!”元风显然明白了她的决心,不由得跺脚。

“若诸人推我为主时,倾城愿断发黥面,独守一生。”

她字字掷地有声,元风听了不说话了,默然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他们兄妹俩就这么僵持着一言不发,直到众人将他们围在中心。

“这个……”诸位长者面面相觑,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不知所措。

“还需从长计议。”这就是结论了。

她轻轻哂笑,缓步下了长阶,不经意间,又瞥见远处的寒玦的身影,正与那伯铃并肩而立,玉树芝兰,相称得谁看了都要歆羡。

“你说,我会不会和爹与大哥一样,都死于非命?”

她靠在窗边看下方来来去去的人,自从她在封墓大典上放了话有意于城主之位,蜃庭里的气氛便骤然紧绷起来,这两天来求见她的人不少,各怀心思,她都见了,为此耗损了不知多少心神。

所以今日苎宣阁闭门谢客,眼前只有寒玦侍奉。

她的话让白鳐族的青年吃了一惊,继而肯定地摇头:“不会。”

她抬眼看向他。

“寒玦会誓死护卫令主。”他在她身前半跪下来,迎向她的目光满是坚定。

但他的神情仍是平和的,仿佛这事关生死的誓约只是稀松平常。

还真是淡然呢,她暗暗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稍后只道累了,往榻上合眼小憩,她听见寒玦就在榻边坐下,似是护卫。

她静下心来,往心底深处探查而去,却见仍是一片空空,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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