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当然就有韩伯。
“老仆当时正监督他们储水,对此事一无所知。”姜是老的辣,老者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语调丝毫变化都没有。
她索性放弃了争辩。
而在讯问中焱辛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在最后裁决时才看了她一眼。“将她收押,择日按城规处置。”他沉声说。
怎么不说城规定了要如何处置擅闯禁地的人呢?她苦笑着想。
银棘城规无城主手令,擅闯禁地者……将成为棘神的祭品。
是韩伯亲自带人将她押入的死牢,而当其他人都离开后,老者盯着身陷囹圄的她,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你们千萼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儿子死在你们千萼人的手上,我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要伺候你这妖女……现在你可得意不了啦,也就那下贱的野种才会受你迷惑……”
恶毒的话最后转成了喃喃自语,老者像是完成了什么宏愿似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她无言以对,这怨恨藏得太深,没觉察也算不得她无能。
叹一声,索性在草堆上躺倒,闭着眼,倾听身下,几千寻的深处那地脉涌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宛若心跳,却是缓慢而虚弱的。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睁眼看去,竟是焱辛站在牢外。
“我一直都很奇怪,虽是我向千萼城主开的口,但你这样我行我素的性子,怎会如此随分从时,太太平平地在这里做一个妾室。”他英武的脸在火光下忽隐忽现,“他们说你必有所图,还说城中水枯也是你在捣鬼……我虽不信,却不明白那天你如何预先有知,救了那个孩子。”
她猛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怀疑了,一直到现在?
那么那些言谈甚欢的时刻,不过是在试探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果然人是不能太多情,太多情了就容易自作多情。
“我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焱辛说。
而她摇了摇头:“青弋无话可说。”
这实在让人觉得羞耻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开始喜欢上自己什么的,当然,也很伤心。可既然她看来没办法得到他的心了,那至少还有一件事是必须完成的。
为此,前往无明隙正合她意,纵然是作为祭品。
被她拒绝了,焱辛显得有些烦躁:“那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她费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指那个她“心慕之人”。
“他是千萼人对不对?我会替你带到最后一句话。”焱辛承诺。
可她却笑着移开了目光,道:“不用了,我不会说他是谁。”然后她又看向他,想着此行恐怕十死无生,到底是要将这人的样子看清楚,“他永远都一无所知,才是最好。”
然后她又靠近了些,终于看清了他,将他刻入神魂,记在心上。
永不相忘。
。一大早醒来,焱辛仍旧觉得很恼火。
一则是为了昨夜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拒绝了他的好意,二则是为了此刻摆在案上的那一堆呈文。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要速以妖女祭祀,以平棘神之怒。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城主。”忽然有暗卫觐见,带来一封手书,盖着千萼城主的漆印,内中的字却没有往日见惯的扭曲千萼城主换人了。
那老狐狸般的继任者,霍方,邀他明日前往赤林一会。
所谓赤林,其实是两城之间大片平原上的一处天然石林,那些高耸的石柱多为赤色,故有此名。因为刚好位于中线之上,所以上次大战之后双方便约定以后若需商谈,便在此地会面。
他当然去了,然后第一次见到霍方真人两城数代为敌,是以相距虽然不远却是不通信息,要打听些情报亦非容易,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搞出讨要青弋这种乌龙来。
不过那当真是乌龙吗?
此刻,他看着比画像上还要俊逸三分的霍方本尊,忽然意识到他是杀死兰舒的凶手。
亦可能是青弋的心慕之人。
他不知道这两者中到底哪一个更令他愤怒一些。
论理当然应该是兰舒之死,他青梅竹马的玩伴,极少几个不在意他出身之人中的一个,美丽强悍的女将。
他觉得自己倾慕她已久。
她却死在眼前这个人的剑下,坠入深壑,连尸首都没找回来。
他是不是应该咬牙切齿?
可为什么他总是不断想起青弋的脸?
那丫头说,青弋心慕之人,如今也还心有所属。
是他吗?到底是不是这个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