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黑衣人倒是不急着逃走,而是耐心与众护卫缠斗在一处。但见此人身法绝妙,在阵中闪转腾挪游刃有余,一时间谁也没有办法。
时间一久,那些在城中做客的人也被惊动了,陆续有人前来想要助阵。
“哧!”战局正酣时,却见一道银光如流星一般直入杀阵,正中黑衣人的左腿。那人痛呼了一声,声音婉转,竟是个女子。
而撕下她脸上蒙布的瞬间,统领不禁大惊失色:“夫、夫人?”
内殿,灯火通明,映着宋竞极怒的神情。
“混帐!”看着地上被一折为二的碧血珊瑚,他怒吼道:“花染衣!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迎着他狂乱的目光,花染衣淡淡地说:“可知我等这一天有多久?宋竞,自你第一日强占我时我便发过誓,定要你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
她顿了顿,嫣然一笑,“现在,我做到了。”
侠道首领所赠,价值连城的厚礼一夕损毁。那么多的客人看到了她人赃并获,这件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天下……
“哈”她才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宋竞便扑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贱人!贱人!枉我如此厚待于你!”
那只不过因为她是一件最可炫耀的东西,就好像要给人看的瓷器,总得日日擦拭精心呵护不是吗?
她冷笑着看向老者。
“你就不怕死?!”宋竞有些浑浊的眼中满是血丝。
“花、花染衣……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纵然万剐千刀,又、又有何惧……”被掐着脖子,她艰难地一字一字说道。
宋竞一怔,随即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真是嘴硬!老夫会让你如愿的,你会知道万剐千刀根本就是种恩赐,老夫会让所有人看到背叛老夫的人是何种下场!”
说着他猛地拽起她,向内室走去。
幽暗的长廊,这是迈向未知,充满恐惧的一条路。可她心底却是无比安宁她知道她成功了,宋竞不会轻易杀了她,这十年来她一直对他用药不着痕迹地化散他的功力,他如今功力大不如前,今夜既然发现她身怀武学,他不会就这么浪费她的内功修为……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黑色的大门。
“让老夫看看。”忽然宋竞三指搭住她的脉门,皱眉许久,竟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可惜了,你所修内力性属于至阴,不能为老夫所用。”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怎会如此?
“不……”就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了自己的背心。
剧痛之下,她顿时失去了意识。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神智恢复之时,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失败了。
没想到内功修为相性不合,宋竞一掌废去了她全身功力……她在暮天城蛰伏十载,忍辱含屈,如今全都白费了。
挣扎着起身,她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石台上,石台碧水环绕,两边的石壁上正燃着火把与线香。
甜腻的香味,此香正是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
此香,能够……
忽然水面起了波浪,大片的阴影向石台这边涌来。
它们是为香味所引。
她踉跄着走到台沿向下看去,只见数不清的细虫正蠕动着银灰色的身子,向水面浮涌。她猛地咳了一声,血沫飞溅到水面上。
细虫顿时争先恐后地涌上,竟在一瞬间形成高出水面的一个凸起。
阴蛭,吸食人血肉为生的异虫,据载,它们有种奇异的特性,就是能够保有被噬者的内功修为与武学,只要有人在一定时间内将它们吃下去,便能得到这些修为和记忆。
多方便的法子,所以宋竞贪恋酒色,却还能称霸一方多年。
但肯定不是全无害处,否则他也不会日渐式微……
而阴蛭的另一个用处,便是能够于月蚀之夜附于剔透骨上,再造肉身。
白羽陌便是想藉此让云心复生。
她仰头看了看,只见十余丈外的高处,一处穴口眼洞开着,还能看到一点点夜空。本来她已有所安排,得到阴蛭后,可藉此处逃离。
可现在功力尽散,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阴蛭已经爬上石台,不计其数的黏稠滑动虫身蠕动着仿佛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她会死在这里,血肉尽丧,尸骨无存。
羽陌没见到她,会不会来寻找?若是得知她死讯,可会为她伤心落泪?
她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万虫噬身的痛楚久久不曾开始,她疑惑地睁开眼,诧异地看到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阿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