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贱婢,究竟将甯月弄去了哪里?!若不如实招来,现在便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送去擎鹰山上喂雕!”
早已惊惶无措的女婢也知道事态严重,当即纷纷跪下,不住地磕起头来,只几下便渗出了血。为首一人更是苦苦乞求对方饶恕:
“奴婢们当真不知啊!今夜甯月小姐早早便睡下了,还特意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奴婢们确实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
高蠡却并不买账,将手一招,身后的执金吾也立时入得屋来,将一众服侍甯月的女婢按到了地上。
“不得打扰,并不意味着尔等便可呼呼大睡!若是不招,便治你们个合谋之罪!”
男子继续恶狠狠地威胁起来,更是拔出了一柄随身佩戴的匕首。宫女深知这位高大人的狠辣,瑟瑟发抖起来,却依然摇着头,声泪俱下道:
“大人我们当真不知情啊!求大人饶过我们吧!”
然而,高蠡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方,抬手便将匕首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脚跟,进而使劲一挑。伴随着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那宫女身下的裙摆登时便被鲜血染作一片赤红。然而她却仍被执金吾死死按住,即便剧痛钻心,也无法移动身体分毫,只能以额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只几下便晕厥了过去。
另外一名女婢当场吓得面色惨白,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一个劲地大声喘息着。
直至此时,高蠡方才相信此二人的确并不知情,命人将她们拖将下去,杖责二十。而在永旸宫中,只消被那宽逾八寸的庭杖打上五下,任谁都会皮开肉绽,而后伤口溃烂,一命呜呼。如今这两名宫女若是被打上二十下,十有八九还未等行刑完毕,便会当场气绝。
女婢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随着执金吾的离去而渐行渐远。月光从洞开的门外洒入屋内,照在榻边一摊慢慢凝固的血迹上,竟是将其染成了一片深紫。
突然,高蠡看见血迹的左近掉落着一支并不起眼的玉簪。发簪的一头已被损毁,只留下半个圆形的凹陷,似是先前嵌有什么东西。
男子当即跳将起来,率领执金吾重新冲出了房门,奋力挥舞着双臂,喝令所有人立刻四散开来:
“甯月若是没有偷跑,此刻便一定藏在思年殿内的某处!给我搜!就算将每一寸土都翻上一遍,也要将她给找出来!”
执金吾得令,当即便动起了手来,甚至连院中刚刚栽下不久的那几株杜鹃花也被他们悉数拔起,丢在院子的一角。
“大人!此处的宫墙上有洞!”
很快,甲士们便发现了那条甯月用于出入思年殿的暗道,高声呼喝起来。高蠡快步赶上近前,见那洞旁的植物有明显被踩踏的痕迹,应是有人频繁进出无疑。他心中登时急了,甚至连追究修缮不力的话也没说,便当即矮身朝洞外钻去。
与此同时,洞外却也钻进了一道人影,那满头的红发,正是刚刚由地牢返回的甯月!
忽见宫墙另一侧火光摇曳,人影攒动,少女心下当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甫一抬头,恰好直直地对上了高蠡的那张脸,想要撅着屁股向后退时却已经太迟了。
高蠡一把揪住了姑娘的头发,将她由洞口另一侧生生拖了进来,厉声质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自己偷偷溜出思年殿去的?你出殿去见的人究竟谁?是不是昆颉将你安插在此,监视于我的?”
听对方如是说,甯月的一颗心却是忽然放下了大半。此时的她,早已做好了行踪被发现的准备。只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同风未殊密会的事情早已败露,眼下却是明白高蠡其实仍被蒙在鼓中,竟是毫不犹豫地承认,进而反过头来要挟起了对方:
“没错!正是昆颉命我假意接近于你,以大司铎之女的身份诱你上钩的!这些天来,你所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已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大人,还不速速将本姑娘放了,我或许能替你在他面前求求情!”
“你当真是昆颉的女儿?!”
这样一番回答,当即令高蠡吓得不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上下下将甯月打量了好久之后,方才又问,“可你是由那锁阳关的守将朱荏亲手交给我的!莫非,莫非连他也早已投靠了昆颉,意欲同我为敌?!”
“正是!否则依着首座的性子,又怎会许久寻我未果,却依然没有向办事不力的你问罪追究?!”
事到如今,甯月心中早已无半点的顾虑,只是顺着高蠡的话胡乱说了下去。如今她已顺利将玄瑰交至了风未殊手中,自己只要极尽可能扰乱对方,出逃之事便已成功了一半。
然而未经思考的谎话,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等一等——你既是昆颉的女儿,又为何会以属下的口吻称他为首座?”
红发少女也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词。面前的高蠡却是将两眼一转,已然明白过来:
“还有,你前些日子向我索要的那只玉簪上的玄瑰呢?若是你能用它破除宫中结界,恐怕此刻早已使出詟息同我再战高下,又何必于此打嘴仗?你在说谎!你出殿并非是去见昆颉的,而是去见地牢之中的那个人,是也不是?!”
“什么地牢,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明日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甯月毕竟太过天真。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骂道。然而,这却令高蠡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测没错。
“你果然是去见风未殊的!如此——甚好!我不欲再娶你为后,而是准备在明日大典之上,将你以善使妖法,巫蛊祸乱的罪名,当着所有前来观礼之人的面斩首示众!”
恼羞成怒过后,高蠡却是忽然收住了所有的慌乱,再次变成了那个煜京城中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的高大人,进而拂袖离去,只留下红发少女于思年殿中颓然地坐倒在地,不知天明过后的自己,即将迎来的究竟是生还是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