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幕 ? 入北荒 ? 二(2 / 2)

不等孑术回话,不远处的一名执火打扮的人却是抢先应道。似是早已等候机会,向昆颉禀明此事。

“我怎地见你面生?你并非本长老特意安排,跟随首座左右的执火!”

执杖长老斜过眼睛,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面色突然一变。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面的执火身形一晃,竟是突然发难,自袖间抽出一柄以贝甲磨制而成的细长利刃,径直冲昆颉胸前刺将过去!

“叛逆,竟敢行刺首座!”

孑术当即挥起手中的法杖想要去拦,忽然侧目看见了昆颉的眼睛。那眼神中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流露出无比的狂热与自负,令执杖长老在最后一刻忽然收了手。

只听噗地一声,利刃准确地刺入了昆颉的胸膛。猩红的热血自伤口与凶器的缝隙间涌将出来,瞬间便浸透了其身上的鮹衣。

然而,行刺之人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得手之后的狂喜,表情反倒渐渐由疑惑转为了惊惧。因为他面前的昆颉此时竟忽然改变了容貌。而刺客手中的刀,如今也只是扎在了其所相识的一位挚友胸前!

他当即傻了,将手一松,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旋即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见的并非幻境,进而疯了似地扑将上去,于口中默念着想要替伤者止血。

昆颉却恍若幽灵一般,自孑术身侧重新现身,示意执杖长老铲除异己。

孑术得令,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法杖,重重敲在了刺客肩胛正中的位置。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对方的脊骨便被当场敲碎,整个人痛苦地瘫软在地,屎尿横流,当场变作了无法行动的残废。

昆颉缓步走上前来,踏得脚下撒上了点点暗红的积雪咯吱作响:

“本座早已知晓,而今族中仍有人对大业抱有怀疑,甚至对我本人怀恨在心。”

“不该恨你么!我们已有铁证,证明当年沧流城的结界,便是你于背后蓄意破坏的!”

倒在地上的刺客满头冷汗,却还是努力摒起最后一丝力气道。

然而,昆颉却并未因此而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用脚拨弄着对方绵软如死物一般的四肢:“你——叫什么名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同族,就好似在看一条被海浪卷上岸来,奄奄一息、垂死挣扎中的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沧流城庸隽是也!你杀了我也无用,如今我的妻儿都同沧流城一道埋在了澶瀛海底,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此刻虽不能杀你,但我若不能及时赶回,我的同伴也会继续我们的计划,让族人看清你道貌岸然的画皮之下,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魔!”

刺客用尽浑身力气吼道,然而声音在愈演愈烈的暴风雪中,细弱得好似蚊吟。

昆颉却并未被这一番咒骂所激怒,反倒弯下腰来凑近了些,以确保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能够被对方听见:

“哦?既然你们如此自信,本座倒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若是那天真的到来,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不过很可惜,早在此次北上之前,我便命执法、执事两位长老暗中调查。如今你口中的那两千七百一十三名同伴,怕是比你的下场还要更惨!”

伴随一阵桀然的笑声,刺客悲愤的眼中忽然流出了泪来,也因对方口中所报出的数字而显露出无尽的绝望。然而,这份绝望就好似水中的血腥之于巨鲨,令昆颉变得愈发癫狂起来,竟是伸手自身边的孑术手中夺过法杖,以杖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向庸隽的前额。

拳头般大小的玄瑰坚硬异常,很快便将刺客额头的皮肉砸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剧痛之下,他却只能痛苦地大叫,却甚至连手都无法抬起略作抵挡,更不要说闪身避开了。

惨呼声不知何时渐渐止息了下来。待昆颉收手时,庸隽的脑袋早已变得好似一只盛满了水的软球,以一种能够察觉的速度,缓缓瘪了下去。

风卷起血沫,很快便将地上混杂着黄白脑浆的血迹彻底掩埋干净,也连同此前回荡在山谷中的凄厉哀嚎一并消散于无形,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昆颉率众自峰顶下至山脚,眼前泛着微光的冰原上,却是挤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影子。然而,那些影子却并非是苍禺族众,而是一头头壮如雄狮,鬣毛森立的驰狼!

每十头狼的身边,皆立有一名专司饲养之职的人。见昆颉下山,狼群前当即有两人快步上前,鞠躬行礼:

“首座,您交代的事已办妥。”

此二人,便是此前昆颉提起的执法长老野晖同执事长老路霭。男子听闻此言,默默地点起了头来:

“不错,着实不错!在入鬼州之前,能够清除掉最后的隐患。我族大业,指日可待!”

“首座,那些叛徒的尸首,该当如何处置?”

野晖拱手又问。昆颉却似早已想好了:

“既是同族,自然不能就此丢弃。便同那些陆上人一样,带着一齐入鬼州吧!毕竟在抵达圣城之前,我们还有许多狼需要养活!”

执法同执事长老当即称是退下,却是分毫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很快,两千余具被除去衣物的苍禺族人的尸体,便如同沙袋般被码在了驰狼背上,并以粗绳固定。仔细看去,几乎每一头狼的身上,少则背着三四具,多则堆起了七八具人尸。

死者之中,有狄人打扮的草原人,有披挂煜京武卫太阳铠的,甚至还有晔国与卫梁的兵。这些人,皆是昆颉此前特意于战场上命人收集的尸首。其中绝大多数尸身上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令其本就狰狞可怖的死状,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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